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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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是一座美丽的城市，同时也是一座混乱的城市。

因为历史遗留问题，战乱结束后，为曾经的外来军队进驻地，横滨仍然深受海外领事的影响。名义上是由日本军警和领事馆警察共同维护治安，然而法律规定却极其暧昧，因此存在不计其数的灰色地带。无数来自各国的军阀、财阀和犯罪分子都瞄准这里的司法漏洞，像飞蛾一般被吸引过来。

想要在如同互相撕咬的鲨鱼群般的修罗之地中生存，港口mafia内部的人员早已磨练出一身的本事。除了底层充当**盾牌，****，以及清道夫的炮灰们，爬到中高层的黑手党要么像森鸥外那样拥有他人无法轻易取代的才能，要么成为同事这样各方面均有涉猎的全才。

战斗、策略、侦查、欺诈、刑讯、拷问……熟练掌握所有可能利用到的技能，无论安置到何种岗位、无论身处怎样的情境，都能立即把控局面，并毫无迟滞地接手工。这样的人在其他领域或许足以称得上优秀，但是在把人的利用价值为衡量标准的黑手党，只是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所必须的素质。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同事的表现让兰堂感到了困惑，如果最开始时的过分心慈手软尚且可以用不想逼迫未来合伙伴的理由来解释，但是当早苗表现出交谈的意愿时，他将手中工具扔掉的速度简直可以称得上迫不及待。

无法冷静处理事端，鲜明地外露个人情绪，这在情报工中是难以容忍的重大失误，而早已身经百战的同事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那只有一种可能，他确实发自内心的、无比渴望着早苗先生的同意。

果然，同事有些急迫地问：“如何，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说过了吗，我讨厌输，很讨厌，特别讨厌，像讨厌放了一周的海胆内脏一样讨厌。虽然近距离观察败者绝望的姿态也很美妙，但如果要连累自己落败的话可就不好玩了。”

“……既然如此，你还想说什么呢？”

“没办法啊，我这个人向来心软，既然听到了祈求，哪怕感到为难，我也要努力实现你的愿望才行。”

少年近乎温柔地说道，不知为何，兰堂总觉得周身的寒意加深了些。可能水汽浸到衣服里了吧，他这么想着，用力裹紧自己的保暖外套。

“听说过逆向思维吗？如果用常规逻辑无法解决问题，那么不妨尝试从结论向前推导，从求解回到已知条件。既然你们的目的是招揽我，而我又不想加入必输的阵营，那么为什么不把前提条件反过来呢？”

“你是说……”

“啊啊，没错！”

早苗笑得像发现了粮仓的花栗鼠：“反过来说，你们可以加入我的阵营啊，毕竟我是不会输的。”

兰堂下意识屏住呼吸，随后他察觉到不止自己一个人这么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事捂着肚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以为、哈、以为你想说什么呢，难不成你这个、阶下囚，居然打算、哈、打算策反我吗？”

“为什么要笑呢？”

早苗疑惑地说：“你刚刚不是意动了吗？”

同事倏地收声。

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像抻开的钢丝般紧绷：“我不止一次觉得，异能者这种存在就该放逐到无人的荒岛上。”

早苗意味不明地“欸——”了一声，好像想要反驳，却见太宰治在同事身后悄然递过一个眼神，他成功接收，眨眨眼睛，露出无辜的笑容。

同事这次交涉的对象是兰堂：“你先下去吧。”

兰堂有点为难：“这……我不建议您这么做。早苗先生十分危险，事实上我也必须非常小心……”

“没关系，早苗的异能虽强，但那是针对人类而言，根据我们掌握的数据，这些锁链足够对付他。如果不是那位大人的要求，我也不会把你叫来……虽然这么说有些不敬，但他有时过于不安了。”

见同事态度坚决，兰堂便不再多言，他躬身行了一礼，迈着轻飘飘的步伐走到房间的阴暗处消失不见。

注意到早苗追随对方远去的视线，同事指点道：“一个普通的视觉陷阱。利用光影的变换营造出【盲点】，实际上他仍然站在原地，只是人类无法捕捉到影像，所以才会看上去仿佛消失了一般。类似的布置在这个空间里到处都是。”

这番讲解看似亲切，实际上是一种隐晦的威慑。

早苗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那12个雇佣兵藏得这么好，我都没发现。”

同事：……

同事深吸一口气，坚强地跳过这个话题。

“你最好不要产生误会，我将兰堂支开并不代表遵从你的提议，它太可笑了，简直是异想天开——只是接下来的内容不适合让他听到罢了。”

早苗随意地点点头：“那种事情怎样都好啦，我不是很在意。”

同事：？你给我在意一点！

他苦笑起来，严厉刻板的脸庞柔和了棱角，顿时将独属于黑暗世界的冰冷气息冲淡了不少：“你还真是和琴形容得分毫不差啊。”

早苗神色正经了些：“你指的是琴子小姐吗？”

“kotoko啊……原来如此，那家伙的假名起得一点都不走心。……稍等一下。”

同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他蹲下身，把手伸到银箱的夹层中摸索，不一会儿掏出一个用黄油纸仔细折叠的纸袋，手法轻柔地将其剥开，露出隐藏极深的香烟盒和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