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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医生虽说是首领的个人医生，但毕竟不是个人护士，个人保姆什么的，想来首领也不希望自己安眠时身旁还有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陪侍，所以大多数夜晚他都是回到自己的地下诊所度过的。
再后来又多了一个我。
第一次收到邀请时，天上正下着大雨，恰巧在下班后碰到一起顺势聚餐的我们躲在屋檐下，森医生提出可以到恰好在附近的诊所里躲一躲。
一股子玩家身上惯有的巧合味。
那时我们还不太熟，不过是比擦肩而过的芸芸众生多了几分交换了名字的交情，按照社交法则还没到可以登门的关系。
但那又怎么样呢？
我欣然同意了。
森医生的诊所非常拥挤，而且看上去乱糟糟的，和他在公司里桌面整齐的样子完全是两种画风。病历本胡乱摊开在桌面上，上面随意地搭着凌乱的听诊器，书架上放着专业书，桌子前的墙壁上挂着用来观察x光片的灯箱。
我坐在原本属于森医生的旋转椅上，放空的大脑产生许多无端联想。
——对方塞过来的抱枕里填装的是棉絮还是头发？
——亲手制的咖啡里撒得是糖精还是安眠药？
——选在今天是因为雨中更方便处理尸体吗？
我怀抱着造型可爱的兔头抱枕，踩着暖洋洋的毛绒拖鞋，轻轻呷了一口冒着热气的咖啡。
那又怎么样呢？
为了更好地理解人类这种生命，我去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的人，我和他们交谈，然后发生一些故事。通常只是无法理解地看着，偶尔会让自己模仿某些人的心情，可惜大多数时间都是失败的。
还好不算全无收获，至少我总结了很多寻找值得观察的人类的经验——人的本质就像不透明的夹心气球，当生活在毫无压力的空间中时，每个人都是圆润而平静的，除了颜色和大小外千篇一律得令人目眩，如果你不动手去压一压，永远想象不到藏在里面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也是我选择接受港口黑手党的原因之一。有的人是属刺猬的，随便压一压就破了，我想一个好人大概是不该随意弄破别人的气球，更何况我还没有修补胶皮的手艺。而黑手党在此处显示了极大的优势——我还什么都没做，他们就自发地压来压去了。
虽然森医生没有观察的价值，但说不定换了一个环境他就变化成另一种形状了呢，我有点期待地想着。
森医生端着咖啡走过来的时候，我还在思考他会采取何种行动，但是当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股莫名的既视感突然冒了出来。
“现在的情景我好像见到过。”
森医生正带着‘嗨呀大雨天真够呛’的表情吹咖啡，漫不经心地问我：“让你回想起看医生的时候了吗？”
确实，诊所，听诊器，穿着白色大衣的男人，看上去简直是医院的标配，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看医生的人并不是我，但是发生的事情很有趣，所以记住了。”
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我动手比划起来：“首先我说医生我身体不舒服——”
森医生非常配合：“是哪里不舒服呢？”
“我感觉心口疼。”
“心口疼可不是小事啊，我用听诊器帮你看看吧。”
“错了，森医生，”我打断他，“这时候你应该开始脱我的裤子，然后我问医生为什么要看下面，你回答因为病灶转移了……”
“噗——”森医生手忙脚乱地把咖啡塞到我身后的桌子上，飞溅的液体将纸页泼上了肮脏的褐色污渍，但他顾不得许多了，双手搭在我肩上，急匆匆地说：“早苗君，我知道小孩子总是对大人的世界充满好奇，但是某些东西对你这个年纪来说还是太早了。这时候就需要有经验的成年人帮你鉴别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快，把你收藏的录像带都拿出来——”
“不是录像带，”我说，“是真实事件。”
森医生的声音有些干涩：“那，那后来……”
“没有后来，”我有些遗憾地说，“那个医生接下来就被病人杀死了。”
“当时我观察的是‘杀手的一天’，不过他的身手很菜，到最后都没发现我来过。”
森医生大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像一条金鱼。半晌，他泻了一口气，有些苦恼地嘟囔：“早苗君有些恶趣味呢，不可以吓唬大人哦。”
“抱歉，我没有想要吓人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的场景有点眼熟罢了，所以森医生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呢？”
因为刚才的意外，我们的距离有些近了，仿佛只需要微微仰头就能碰触到森医生垂落的发丝。所以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自然地过渡到纯然的疑惑上，略带斥责地说：“这说的是什么话！早苗君是我重要的学生，我怎么会想要杀死你呢？”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我们互相凝视着对方，像是两头狭路相逢的野兽，试图从细枝末节中窥探出彼此的弱点。
至少有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片刻后，我退让了：“只是偶尔会从森先生脸上看到想要杀死我的渴望，应该是看错了吧，抱歉，我总是猜错别人的想法。”
森医生笑着用戴手套的手□□我的头毛：“早苗君糊涂了呢。想想看，我在早苗君的身上花费了很多时间吧？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如果是想要杀死的对象没人会像我一样费心的。更何况想要杀死早苗君并不是难事，只要告知首领你的异能没·办·法治好他就可以了。”
“嗯……是呢。”
人类的想象力总是受到常识的限制，恐怕森先生无法理解在为什么我们那里的小学生腕力能以吨为单位计算这件事，更没办法合理估计我的武力值，还是不要破坏他的人生观了，这么想着，我乖巧地点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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